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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者的字數限製真討厭真討厭真討厭!
那天紛紛繁繁下著雨。
天空是鉛灰色的。
我在圖書館坐了很久,那個角落裡采光不好,時逢隂天書頁上的字便會變得很難辨認。
那日我溫習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原來偷瞄打趣臉紅點心微笑也是如此佔用時間的。
等擡頭時,天已經將將黑了下來,回家必經的那條路常常出事,我對自己說,我不能回去太晚。
謊話。
擅長對自己說謊的人,必然怕痛,以及逃避。
我沒法讓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哭泣。
走到一半忽然醒覺,恍惚把某頁筆記夾在書中,急忙就了距離還未太遠的圖書館燈光翻查,果然沒有。
噠噠噠的踩了水,也顧不得褲腳被打濕,一路奔回去。
我一直在等這個可以讓人隨意發洩的借口。
我給自己一個放縱的借口,神把它換作轉折。
後門那裏站了個人,逆着光,看不清楚。
但我知道是她。
她是那樣出色的一個人,站在超過百人的人群中,第一眼的驚艷精彩,一定會是她。
我能從報紙上記者抓拍的豆腐塊大小的元首圖片中,找到她露出的一只手,或者半個肩膀。
無關衣着,場合,猜測,我只知道,那是她,靜留·維奧拉。
猝不及防之下,她想要躲開我的行進方向,等衝到時,只剩下葉影飄搖。
感謝母親賜予的良好的視力,我知道她躲在樹後,吱呀一聲開了鐵門,裝作什麼都沒看到,躡手躡腳拐向樹後。
這種時候居然還能剩下來些許小聰明,說來真是好笑,見到她時,腦子空白一片,東南西北此方彼方早已不識,只一味想着,她來了,她來了。
為何失約為何站在這裡為何躲閃——全然沒有想過。
看到她時——
心中莫名奇妙先是一緊。
卻還是怕就此逃掉,抓緊她手腕,那麼涼,緊接着再一痛,不自覺已加了勁力上去。
她的睫毛上掛着水珠,頭髮濕答答的粘在臉上,面色慘白,唇色也蒼白,月色映着水光,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異樣的青色。
心下惶急,想問她究竟在雨裏站了多久,出口的卻是,『為什麼失約?』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
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能笑出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笑。
恍惚是在笑吧,卻帶了股疏離,無奈亦不願,不願得到,更不願放棄,淡漠到單是見了便悲從中來。
嬌嫣的紫水晶,我是該這樣稱呼她麼,她一直是這樣笑的,其實我一直想問,這樣的笑容,如何能配上嬌嫣二字。
只想讓人捧着臉,替她哭出聲,也絕好過眼睜睜看這些笑容。
只不過誰都明白。
哭是替不得的。
同愛一樣。
她看著我,卻沒回答。
我也是呆住,先是為這莫名其妙出口的問話,再是因了她過分隱忍的微笑。
她低頭,沒使多大力道已輕輕甩脫我的手,而後淡淡答道,『我跟妳好像沒有什麼約定,何來失約之說。』
我被這句回答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約定的,其實……自己心裡也很明白。
午後圖書館窗間透過的陽光絲綫,書頁輕輕翻折過去,筆尖沙沙伴唱,擡眼就能看到她蜿蜒在桌面上的蓬鬆的髮,或者,柔和圓潤的唇部綫條。
遇到她之後,那段日子風華沒有沙塵,房東太太破例很久沒有半夜衝著丈夫大吼大叫乒哩嗙哴砸東西,導師讚我的論文思路新穎,意外拿到特別項目的獎學金,遇到她之後,遇到她之後……
沒有人會那樣死乞白賴的送我鬆脆美味的小餅幹,沒有人會那樣在我面前毫無戒備的安眠,沒有人會那樣微笑著看我。
是她洇紅的眼睛太溫存。
是我錯覺。
並不是之前想象的那般悲傷或憤怒,彷彿邊嗑瓜子邊看頻道六的狗血劇,女主角聲嘶力竭的質問為什麼,屏幕前的自己卻只是想笑出聲,不為什麼,因為不曾喜歡,因為不曾在意。
我不會去問為甚麼,我不會作狗血劇女主角。
於是我說點點頭說很好,心是空的,喉嚨更加是梗塞,頭低了低,終還是把堵著的那口氣緩了上來。
誰沒誰不能活。
日後念及此時,靜留會嘟起嘴巴抱怨,本以為我笨嘴拙舌一副大條模樣該是很好打發,誰知平日裡有多遲鈍這種時間便有多溫柔敏銳,真真……犯了輕敵大錯。
她那時剛剛隨黎人大公由卡爾迪亞出訪歸來,第一時間來見我,憶到這裡已是倦得快要睡着了,卻還是一臉迷迷糊糊的天真甜蜜。
溫柔,敏銳——
在她心裡,我竟是如此的麼,或者,竟一直都是如此。
——我只知自己當時行為偏激,緩過一口氣便要反唇相譏,即不算是狹隘,也是小孩子以為被棄後的賭氣,只是隂差陽錯,機緣巧合之後,算是給了她一個歸處。
這世上,會絲毫無保留的執意認定我的好的人,只有一個她。
傻瓜。
想要冷笑,嘴角勉力彎了彎,自以為波瀾不驚,卻早已為人看破,可笑的緊。
她的眼睛太坦然,深紅裡那些隂暗沉淀當時幾乎把人氣到快要發瘋。
我經常會忘記靜留僅僅只大我一歲這一事實,即便是現在也還是會恍惚。
安靜的,微笑著——抱着膝,端坐窗前,捧一杯紅茶慢慢啜飲,因為保持同一姿勢的時間太久,慢慢便麻木到覺不出身體的疼痛,聽不到看不到身旁醜陋的爭奪,漸漸的,日光傾斜了去。
這便是她的一生。
這便是,靜留·維奧拉所曾計劃著的,嬌嫣的紫水晶的一生。
有多少人呵,包括我,對她,迷醉,或者憎惡。
卻根本不曾知曉,也不會理解,她一直所要求的不過是慢騰騰的做些瑣碎的事情,穿着寬大的襯衣把身體陷在沙發中沉沉睡去。
無法做到離去,遲鈍的腦袋也想不到一句能夠擊潰這天殺的平靜的嘲諷,我就這樣在雨裏與她面對面站着,水流順着髮梢蜿蜒入眼眼角,很難持續睜著眼睛,只能在偶爾隨手一抹甩去水滴的空當裡,看到她那慘白至模糊的輪廓,恍如白瓷般脆弱,觸手即可碎落。
『那為甚麼……為甚麼這種時候妳會站在這裡,為甚麼見到我要躲。』我的聲音本就低沉,此時混了雨聲,平添了幾分沙沙的回音出來,聽來竟很是這……該死的……溫柔。
想要反擊,卻無端去憐惜,我一輩子大概都只能是這樣的半調子,強裝冷漠,自以為世故,虛張聲勢的亮出獠牙來卻怎麼也掩蓋不住愚蠢的天真,猶疑與心軟。
及至發現這一性格弱點,便想要得到靜留那般閑庭信步的強大,於是不甘,繼而痛恨,直至認命。
強大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換了我是她,早已過不去。
現在有時會在入眠之前那片刻的黑暗裡想起以前的事情。
整個下午都站在那裡的靜留,傻傻望着圖書館的靜留,看到跑向她的我於是慌張躲開的靜留,冷冷的說我跟妳好像沒有什麼約定的靜留,在見到我之前,在見到我之時,是否一直在雨中無聲哭泣呢。
這個謎題,某個壞心眼的傢伙是不會來解答的吧。
我記得——
當時她說,『不為什麼,所以只是碰巧罷了。』。
我被她這種玩弄小孩子的拙劣謊言氣的幾乎笑了起來,咆哮著吼道,『就妳這幅鬼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麼事,當我是拍拍頭就可以隨便打發的小狗麼。』
確實像只軟趴趴的可愛小白汪,笨笨的,關鍵時候卻又很有用,日後她總是用這個取笑我,只能搖搖頭無可奈何的由她說去,是我作繭自縛。
靜留當時,她當時,遠沒有之後來得坦率可愛。
仍是維持著那種幾近令人崩潰的平靜回答道,我是說謊,但這跟妳有什麼關係。
濕滑的衣料黏在身上,水流蔓延,冷且癢,本就已然心浮氣躁,此時益發氣急敗壞,卻又是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我該拂袖而去的,不是麼。
遙遠天際除傳來了幾聲低沉的悶雷,雨漸漸大了起來,沙沙作響,若是按照三流言情小說作者的一貫套路,該會是比作……情人間私語吧,只不過是人便絕逃脫不得立場情境控製,在那時的我聽來,更近似一種低諷般的煽動。
那天月白的發亮,那是我唯一一次在夜雨中看到如斯般明亮的刺痛人眼睛的月。
醍醐灌頂,抑或靈光一現。
也許都不是。
某句梗在心頭的質問,不過是從潛意識中便扼殺掉的期待,被逼到了可笑自尊的絕路上,便只好裝作瘦削可笑騎士,胡亂揮舞起來,一不留神戳破那令人生厭的呆板面具。
誤打誤撞。
『明明是應約來的,躲在窗外看着,便以為我發現不了麼。』
張口的時候沒有敢看她的眼睛,出口時遠沒有想象中來得有氣勢。
低了頭,手指攥緊袖口,水流滿溢過指間,掌心粘膩。
『妳以為,躲在雨裏哭就代表沒有哭泣過麼,這不是自我欺騙是什麼。』
兩句話間隔的該是很短,卻讓人感覺自己思索了極長的時間才莫名擠了出來。
乍暖還寒的初春,哪裏抵受得了這般細雨纏綿的濕冷隂翳,很不爭氣的,尾音顫抖着,怨氣不足,溫柔有餘。
我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等莫名的句子來,先是一愣,其後只好狠狠瞪視,只盼對方忽略掉那自己聽來都很有些委屈意味的控訴,最好反唇相譏,這樣才可打混過去。
深紅湖泊裡掠過一絲驚訝的漣漪,隨即便沉靜下來,安詳無波。
雨滴深深淺淺的持續著。
靜留的眸目,是一種,非常純凈與奇異的紅,洶湧卻又平靜的調和色。
很難有人能夠逃脫被那雙沉紅長久盯視之後瀕臨溺斃的感覺,那是醜惡靈魂外冠冕堂皇的外衣被剝光後的惱羞成怒的恐懼,對美麗事物天性的膜拜,或者是它那太過無情的澄淨。
迷眩也好,惑人也罷。
如同海員們在賽壬歌聲中迷失了星辰的方向。
被她看着,時間可以過得很快,也可以過得很慢,一切都是如此簡單。
我已經漸漸不能維持那個虛張聲勢的敵視表情。
恍神之間,肩頭已被她潮濕的頭顱輕輕抵住。
海藻般濕漉漉的髮掠過脖頸,有些癢。
夏樹……夏樹……夏樹……夏樹……
她叫得幾近夢囈,如同細雨中低垂的花葉,唇角卻是微微上揚,帶了痛楚,卻又彷彿一瞬間極放縱的開懷。
我因這過分突然的舉動身體僵硬雙頰緋紅,雙手半舉著,想來樣子着實可笑。
而她只是低首,單凴月色已看不到她的眼睛,只剩了薄紅的唇,一心一意的喚着我的名字。
頭一次發現,那單調的三音節竟可以如此美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