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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蘭既腐,寧當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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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說的,徴文。




第一個週三的傍晚

 

那個賣故事的女人住在市中心一家烤肉店的樓上。窗外挂了一只小小的招牌,邊角已經開始掉漆,露出斑駁的綠色銅鏽,但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去打理的樣子。

招牌上,什麼都沒有寫。



 

米里雅一手打著傘一手抱着只西瓜站在烤肉店門口,瞇起眼睛往上看,可令人沮喪的是,她沒有得到多少有效信息。

烤肉店特有的燻烤氣無聲無息的飄了過來,『該死的鼻炎。』她揉了揉鼻子,小聲的嘟囔道。

靴子踩在被潮氣侵蝕的木制樓梯上,咯吱咯吱響。外邊還是隂雨連綿,洇在雨氣中的街景有一點點像未乾的水墨畫。

這地方果然很奇怪,她想,那個賣故事的家伙大概就像這破房子似的,整日都姿勢古怪的踡縮在扶手椅裡,面前擺着一個老電腦,泛着幽幽的光,當然,窗簾必定總是垂着的。

房間裡小而凌亂,三面都是書架,一面是書桌,正中央放着一個浴缸。

好吧,自己當然只是在想象,可寫小說不都給人這樣的印象麼。

更何況一個賣故事的,靠胡思亂想為生的人,精神又能正常到哪裡去。


 

名叫嘉拉迪雅的女人,付一點錢,你就可以從她那得到一個故事,只有開頭,沒有結局。哦對了,還要帶一點見面禮,必須是水果。

這就是米里雅掌握的所有信息,真令人沮喪。

而更令人沮喪的是,她,米里雅,就是那個被派來向這個未知的精神不正常的家伙買故事的可憐蟲。

 

嗚,這西瓜真沉,早知道帶一只蘋果就好了。


 

米里雅有種奪門而出的衝動。

不是因為這房間裡也許有一個早該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瘋女人,而是——

她看了看四週,米色的沙發和同色的地毯,還有式樣簡潔的白色家具,讓人有了一種彷彿置身云端的錯覺,除了對面牆上挂的那幅色彩強烈的克林姆。

居然還有壁爐,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別過頭去,盡量無視沙發那令人幾乎落淚的柔軟觸感,開口道,『我是來買故事的。』

 



『知道啊。』房間女主人有一頭漂亮的金色直長髮,她漫不經心的答著,等把果盤放好,這才直起腰笑笑,『你帶了水果嘛,嗯,這西瓜真不錯。』她說著已經開始吃了起來。

這算什麼啊,米里雅有些無力的想着,毫不顧忌的站在主顧面前吃西瓜的漂亮女人,還長得這麼高,人高馬大的站在人身前,不會是抬價的預備戰吧……



 

『咳咳。』她清清嗓子,『那麼我先來說一下這次的具體要求吧。』

『女孩兒,放鬆一點。』那女人終於坐下來,一只斑紋肥貓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突然竄出來,順勢趴在了她的膝上,米里雅注意到沙發旁放了只紙簍,由鏤空的地方可以看到沾了藍色墨水的紙團,『先吃點東西,我們可以慢慢來。』

 



『哦,謝謝。』她答應着,沒有細忖到底是誰該謝誰,隨手捏了塊西瓜在手裡,咬了一口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下繼續道,『我是先前与您電話聯絡過的瑪斯電影公司的米里雅,這次還是老規矩,買一個故事。』

『剛入職?』女人微微揚起臉,噙着吃了一半的西瓜,有些含糊的問道,由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汁水裡微微露出的一點點白色牙齒。

『這不重要。』

『好吧。』那女人似乎也只是隨口問問的樣子,她幾口把最后那一點瓜瓤消滅掉,一邊慢慢的拾起紙巾擦乾手指,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那麼這次的要求是什麽。』

『戰士的故事。』米里雅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本黑皮記事本,她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翻開它,『美麗的女性戰士,手持重武與食人的異形戰鬥,孤高,自傲,矛盾,蔑視與被蔑視,因死亡而戛然中止的劇情線,悲壯又感人,當然——』


 

『它必須是一個悲劇。』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很奇怪我能猜出來?』女人笑著起身打開冰箱,一只手抱著肥貓,接著用空著的那只手捏了兩盒酸奶,看見米里雅搖頭,也不解釋,隨手擲了一盒過來,她咕咕嘟嘟地吸著,過了好一陣這才繼續道,『你們的老板亞基先生,他向我買的第一個故事,要求是寫一個被誤解的不良少年,表面上窮凶極惡,內心卻有如天使一般善良,故事要同時兼具粗獷的幽默感與細膩的心理描寫。您聽聽,』她學著那個眼鏡老板的腔調,聲音裡含著濃濃的嘲諷,『什麽叫同時兼具粗獷的幽默感與細膩的心理描寫,這男人哪裡是什麽江郎才盡,根本是從未長進過。』

 


無言。

米里雅清了清嗓子,『嘉拉迪雅小姐,我可以這樣稱呼您麼,如果您對這次的買賣有所異議,我會回總部通報具體事項……』

『難道是我走眼了,莫非你不是剛入職的新人?』名為嘉拉迪雅的女人微微睜大眼睛,一臉興致被打斷的不爽樣。

『我確實是新人沒錯,不知道您一直糾纏在這個話題上是想要做什麽呢。』雖然表面上仍然一派沉穩的樣子,我們的新人桑終於被這個奇奇怪怪的女人激得火氣上頭了,本來被派來買這勞什子故事就已經很讓人不滿,若不是金融危機誰都不想放棄自己的新聞專業跑來這地方打雜啊!——似乎積壓的怒氣有點向一個方向傾瀉的趨勢。

 



『你真是不可愛。』女人重新窩回沙發,『一般的新人遇到了可以在背後抱怨老板的機會,不是都會變身成為倒豆子的魔法竹筒少女麼,我也只是想試試嘛。』

『然後呢,你就只是想試試?』

『然後稍微嚇唬一下就算是抓到把柄了,接下來稍微拖一下稿也沒關係吧~ 』自豪的語氣。

『您這樣說,』米里雅疲憊的撫著額頭,她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無力,『我可以認為成交了麼。』

 



如果米里雅輕易地以為這是本日裡她在這幢房子裡遭遇的最後一樁不幸的話,那麼她就太天真了。

她在那個魔女的房門關上的刹那終於松了口氣的同時,聽到她柔柔的喚著,『西瓜,幫我送送客人。』緊接著後背受到了灰色斑紋貓肥碩身軀的衝擊以及隨之而來的喵喵叫聲。

在趔趄中,我們的空手道黑道選手米里雅,可恥的崴到了腳。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暴風雨之夜。

酒館裡燈火通明,卻沒有一般意義上農歇時節裡常見的熱鬧談笑與縱情歡歌,人人皆繃著一副緊張焦灼的面容,仿佛有什麽東西正無聲的注視著他們,隨時準備伸開自己的利爪一般。

噠、噠、噠。

身著重甲的戰士走進了客棧大門,雨水從她亮閃閃的長靴上流下,散發鐵銹氣息,銀色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死寂的明亮。

一個相貌粗野的獨眼男人走上前,壯碩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你就是組織派來為我們除掉妖魔的大劍?』

『嗯。』戰士簡短的答道,不是什麽漂亮的音色,相當普通的女性嗓音。

『記得你的職責。』他咆哮著警告道,『現在,給我出去等!這里不是你這種傢伙能呆的地方!』

她沒有再吭聲,轉身邁步向外走去。

戰士沒有看到村民們那早已化作驚懼的眼神,或者,她根本不會在意。

 

雨還在下著。

戰士遠遠地站在村公所旁邊的旗杆下,雨水順著鎧甲的縫隙漏進脖子裡,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打了個哈欠,而後不久,她就這麼睡著了。

 



鋼筆沒水了。

嘉拉迪雅甩了甩胳膊。

『餓了……』她小聲嘀咕着,走進廚房,擊上那條佈滿了小鷄图案的圍裙開始做午飯。

午後陽光由窗間跌落下來,照著紙頁上略微有些潦草的藍色字迹,風在穿行,草木嘩啦啦地搖擺著,樓下烤肉店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熙熙攘攘。

故事暫時就停止在這裡,儘管一切才剛剛開始。

 

第二個週末的下午


 

叮鈴——

叮鈴鈴——

 


這個人很有禮貌,可似乎沒什麼耐心呢。

嘉拉迪雅咬着筆桿發呆,過了整整五分鍾才慢吞吞地起身開門。


 

門口站着一個漂亮的高個少年。

蒼白,纖瘦,白T恤和同色的短褲,戴着一頂洗得發白的藍色球帽,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冷淡的水色大眼睛。

嘉拉迪雅差點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是誰說人靠衣裝的,絕對是大蠢話。

 

少年沒有說話,微微欠身示意過後,這才在嘉拉迪雅近似於逼視的目光中略微有些拘謹地進了門。

他摘下球帽,露出一頭略顯淩亂的白金色捲髮,鬢角修得短短的。

凴借身高優勢,她在他躬身的瞬間瞥見那白色T恤的背後印着:

哈福救生員公司您的另一半生命由我們守護


 

『您是救生員?聽起來很帥嘛。』嘉拉迪雅覺得這樣喋喋不休的自己簡直就像是個在街頭搭訕漂亮女高中生的色老頭,『在哪裡工作,酒店還是海灘?』

該死,我什麼時候這麼笨手笨腳了,她這麼想著,不忘面帶微笑的端來冰鎮的果汁飲料。

 


『我叫芙羅拉,是來替米里雅拿故事的。』少年,不,該說是少女的音色就与她的冷淡氣質一般清涼。

被暗地腹誹為魔女的某人嘴角抽搐了幾下。

老眼昏花,現下只有這幾個大字在她的腦海中得意洋洋地晃來晃去。

真真是……晴天霹靂。


 

少女毫無覺察地繼續說道,『她身體有些不舒服,如果您有疑問的話,也可以現在打個電話給她證實一下我的身份。』

『嘛,我是無所謂的,故事讓誰拿去都沒有關係……』終於恢復為常態的魔女正頭也不擡的往咖啡裡加糖,『問題是……』她擡起頭,交叉的十指安安靜靜的擱在頜下,『我沒有寫完。』


 

『麻煩了。』自稱芙羅拉的少女蹙着眉,那總是抿的緊緊的唇微微向下瞥了幾度,她低下頭思索了幾秒鍾,可很快就重新擡起眼睛看過來。

嘉拉迪雅明白這是不同於之前那個叫米里雅的女孩的另一種難纏,她嘆了口氣,挑起下巴示意,『西瓜,我的貓,牠有三個男朋友,本來一直也都是相安無事的,誰知道前幾天那三個男朋友不知為甚麼居然毆鬥起來了,最麻煩的牠們都是家貓。為了擺平這件事,我不得不一個一個向鄰居太太們賠罪,並且帶西瓜去做絕育手術。』

拖稿時的做戲麼,芙羅拉想,她看起來比誰都憂愁,為了一只貓。

 


『接著就是与樓下的烤肉店因為拖欠租金的問題發生了一點點爭執,直到現在還沒有解決。』

少女沒有說話,明亮的眼睛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過了好久才問道,『就這些?』

『已經很讓人頭痛了。』魔女露出苦笑。

『可是……如果想要盡快解決拖欠租金的問題,似乎完稿拿到報醻才是最好最快的辦法。』

 


快狠準,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如果可以的話,嘉拉迪雅心想,真想給這孩子頒發個勛章。

她笑笑,低頭抿了一口咖啡,『不是拖欠,而是被拖欠。』她滿意的在對方那似乎總是波瀾不驚的冰封表情中找到了一點點崩塌的痕蹟,『這棟樓是我名下的産業。』

 


芙羅拉第一次覺得有些忐忑。

她想她應該坐在那個女人的身邊,督促她把那個故事一個字一個字的補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拿着一曡寫到一半的,並且注定沒有結局的故事下樓。

想到離開那個房間前的最後一段對話,少女也終於理解了友人為何對自己的遭遇隻字不提。

是啊,換我也不想有這樣的回憶。

 


『嘉拉迪雅小姐,可以把您的貓抱走麼?』

『雖然很失禮,不過我想說的是,西瓜很喜歡妳呢,牠難得這麼纏人。』

『……謝謝……』

『真是為難您了,是我發現的太晚,我早該想到的,西瓜一向都很喜歡帥哥。』

『……』


 

奇怪的女人和奇怪的貓。

芙羅拉突然很想看看那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

『接貨之前先看看,如果覺得不好就直接摔到那個女人的臉上去。』——接電話時她一直以為米里雅是在開玩笑。

好吧,現在,米里雅已經同意了,而那位嘉拉迪雅小姐似乎也不會在意。



 

她由那曡紙中隨便抽出了一張,站在樓道的破爛窗戶漏過的昏暗陽光下,急急忙忙的閱讀起來。


 

她听到清晨露水滴答的声音。

伸手抹了一把脸,手心湿答答的全是水。



 
總是夢見天鵝。

雪白美麗的天鵝,一如那個人的頸項,優雅恬靜,緩慢地划過藍天,消失不見。

眼前還是那天下午的太陽,高高的,明晃晃的,刺得人無法直視過去。

她抱着那個人在烈日下站了很久,自始至終都再沒有遇到過能讓她體溫上升的人和事。

 

戰士屍體腐爛的速度比起常人要快得多。

午後的熱氣漸漸升騰起來,与屍臭混合在一起。

抱在懷裡的面容仍然寧靜安詳,而血早已流盡了。


 

战士庫萊雅這一辈子,是由一連串的不得不,和一雙溫暖的手組成的。

前半辈子,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吃掉內臟,不得不被妖魔挾持著在大陆上流浪觅食,不得不茍且地与悲慘地,活着。

接着,終於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於是,在短暫的美好之後,再不得不抱着那个人的头,哭泣着,繼續向前走。

不得不,一直地殺戮,或者,被杀。

 

苦笑著搖了摇正隐隐作痛著的头。

短暫的整理過後,排名為47位的戰士再次踏上了完成任務的旅程。

 

芙羅拉沒有再讀下去。

她伸出手,五指微微張開,接着慢慢收攏,微弱昏黃的光綫,伴着飛舞的灰塵,從指縫中洩露出去。

水管漏水,滴答滴答的在耳邊嚮著,這個地方太悶,也不夠明亮,她想,不是一個適合讀書的地方,或者說,不適合讀這樣的一個故事。

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後,她低下頭把故事仔細曡好放進雙肩背包中,一路下樓,扶起丟在一邊的自行車,向生病的友人家進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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