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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neral(下)
因爲夏樹已微微轉身,朝她的身後走去。
『帶回來了麼,』她垂下眼睛,口中含含糊糊的喃喃著,『我先去看看。』
一瞬間其他三人都已明白她指的是什麽,還是奈緒反應最快,惶急的一把揪住她大衣的後襟全力向後拖,『別看!』
這一聲在深重的夜色裡顯的格外響亮。
『爲什麽……』藍髮女子偏轉頭,轉身欲向前走,卻發現去路早已為另兩人以身體擋住,仿佛不太瞭解此時狀况一般的天真,又帶了點困惑。
『因爲……』奈緒抬眼看前面,薩拉与瑪雅臉上均挂了不忍,卻仍是沖她緩緩點了點頭。
沒良心的傢伙,全部都推給我做。
心裏暗駡一句,卻深知此時無論怎樣腹誹這棘手的工作已被推到自己頭上,不得不做。
『因爲……』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挺直脊背,胸口堵堵的,有點刺痛,不願看到對方接下來的表情,即便此時有濃重的夜相隔,也不願看到分毫,她選擇閉上眼睛,
『因爲那是空的。』
『空的?』夏樹仿佛完全沒有瞭解狀况一般的歪了頭,眼睛晶晶亮著望過去,眉頭微微蹙起,『什麽……是空的?』
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
雙手用力,奈緒猛地用力,一路拖向地面車,把那個藍髮的身影重重甩了出去,身體撞向車門發出沉重的撞擊聲,緊接著被紅髮女子尖利的高音蓋過。
『棺材是空的!17000度的高溫,連Gem都化了,什麽都沒留下……笨蛋,這下你滿意了吧?!你滿意了!?』
許是那一下撞擊吃痛的緣故,年輕的學院長臉上一瞬間露出難以掩飾的痛苦表情。
她倚靠著車門,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率,慢慢慢慢的,站了起來。
隔著黏稠的夜,奈緒無法完全看清她的表情,只是感覺到她在笑。
是一種非常無心与孩子氣的,仿佛每日晨間午後傍晚,她聽到一個人說,休息一下吧,于是輕輕點頭,微笑,說,好。
只是已然挂上了緬懷的印記。
异樣齒冷的悲哀与溫柔。
她聽到她說,『空的也沒關係,我不過是去看一眼……而已。』
她說話時很注意措辭与語調,小心翼翼,生恐被拒絕的看人臉色。
可誰又能阻止她呢,到了如今這個境地。
轉頭看向剩下二人,均是早已無言。
不可說,不可作爲。
眼睜睜的望著運輸機的艙門開啓,露出黑色的冰冷的一角。
藍髮女子幾乎是用整個身體与感情,与那個黑色的匣子,擁抱了。
她把臉頰緊緊貼在平板堅硬的棺木表面,髮絲散落鋪陳,覆蓋這夜与時光,如果可以真的阻隔的話。
她對那層木板低低的私語,『歡迎回家。』
奈緒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幕。
就如同,白頭之後才發現有些事過多少年都是一樣會痛,清晰一如昨日。
唯一的區別是,到最后已經沒有眼泪可流。
曦光初露。
『先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後舉行葬禮。』
伽爾德羅貝年輕的學院長站直身體的時候,已重新整理好儀容。她说话的时候,微微的歪了头,有少量的光綫打在侧脸上,这让她面庞的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只是比之方才,顯得更加的,疲憊。
幾秒鍾過後,站在不遠處的薩拉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
『我討厭這樣的所謂莊嚴儀式。』
羅塞拉雙手抱胸,倚在墻邊,靜靜的注視巨大的電視屏幕,她的視綫微微掃向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梅拉,然後繼續道,『讓這些完全不相干的醜陋傢伙來表達哀思,僞裝嚴肅的盛大儀式,凶手与小丑的宴會,真是醜陋。』
『你的評價大體上沒錯。』梅拉歪頭稍微想了一想,接著嘆了一口氣,『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你知道,靜留小姐的身份很特殊,當人坐上了某個位子之後,就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我想庫魯卡一定對這一點深有體會。』
『她能有什麽……』帕裏西公主冷哼一聲,把頭轉過去不再看屏幕。
『但我覺得她很偉大。』絲毫不顧忌對方不滿的視綫,梅拉用一隻手托起臉頰,微微瞥向正在進行的葬禮,『可能你覺得她是個半途而廢的懦夫。但是就我自己的感覺而言,能夠絲毫不顧及歷史評價的政客只是爲了僅僅某一人表達哀思賭上一切復仇的她,是勇者,但這還是有人能够做到的。而能够在此之後生生收手,考慮到大局將仇恨忍下來,我覺得我做不到,我也不認為母親大人和你可以做到。』
『大局不過是你們這些僞善的傢伙自保的藉口而已,一丘之貉。』
羅塞拉站起身,背對屏幕坐下,冷冷的,但仿佛更多是賭氣。
『你不會理解她的,因爲她是一個責任心比你多得多的人啊。
無法做任何事,也無法對任何事做出表示,正因爲她是,庫魯卡,並且已經成爲了,那個庫魯卡。』
『我想你並不知道,母親大人曾經与靜留小姐有過一番談話。』
『什麽?她們曾經有過交談?說了些什麽?』略帶驚訝的挑起一邊眉毛,金髮女孩微微挪近了一點,雖然並未開口要求,卻也已經表達了傾聽的欲望。
『呃……她們只是……閑聊。』突然想起被要求不要提及談話的具體內容,梅拉急急的把話鋒轉向屏幕上正準備演說的某人,『偶爾提起了伽爾德羅貝,母親大人當著靜留小姐的面評價了庫魯卡,那时她刚上任不久,某些过于强硬的行为让相当数量的国家感到不满。』
『她說了什麽。』某次談話的主角的注意力完全被引開,渾然不知對方早已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視綫。
『母親大人說,庫魯卡的行事很像风,』梅拉仰起臉,看到的卻是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她吁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應該一直向前,卻被世界抓住了手脚,而這其中也包括伽爾德羅貝。』
羅塞拉微微垂下頭,映入梅拉眼中的只有那頭燦爛耀眼的淡金色長髮,她沒有讓這段沉默持續下去,『我不知道母親大人說這段話的用意,是事實或是挑釁,那時候我不過15歲,只是覺得靜留小姐的回答真的真的很棒。』
『她回答了什麽?』
『她回答說,沒關係,有我做她的手脚就好。』
『这样……啊……』
晃动的光与影映照在羅塞拉白皙的側臉,煽情的旁白与音乐丝毫没有触动她。屏幕中央的主角渾然不知此時正被13歲的金髮少女以一種極爲複雜的目光注視著,她靜靜伫立,履行身為伽爾德羅貝最高管理者所需要履行的一切。
被扯斷了手与腳的那個人是否飽嘗了這些撕心裂肺的痛楚,或者,她早已深陷于其中?
她沒有由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沉痛与緬懷的意味來。
煩躁。
最喜欢的薇奧拉小姐最喜欢的是那个讨厌的庫魯卡,这一点她早就知晓,並且這也已經不是重點了。
她無法理解此刻自己的心情,需要仔細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帕裏西家的千金在時隔六年之後,再一次自我厭惡起來。
靜留是被謀殺的,至少有两个国家参与了阴谋的实施。
伽爾德羅貝与舞乙認證系統早已或者說一開始就已經偏離了制訂者的初衷,它們是统治者愚民与互相争权夺利的工具,在足够听话的前提下才拥有被允许的强大。她被华丽知性的外表蒙骗了,不,該說是被自己無知、妄識与愚蠢蒙騙了。
真是丑陋,這些上位者,而其中也许也包括了自己的母亲。
应该做点什么。
在尊崇之人离世时无知著的自己,无法阻止阴谋发生的自己,一定与必定该去做点什么。
報復麼……
阿魯特、卡爾迪亞、還有那個……懦弱的庫魯卡。
『啊……怎麽會……』
繁亂的思緒被梅拉的驚呼聲打斷了。
惱怒的抬起頭,一瞬間卻被微微亮着的屏幕吸引了。
庫魯卡的面目特寫通過鑲嵌在墻壁上的特大屏幕清晰的呈現了出來。
『這些華麗的詞藻,拆開來不過就是一個個字母,你們真的就覺得,這些東西就可以把她的一生呈現出來?』
她為人所熟知的清晰眉目与挺削鼻梁,此時卻模糊為一團。
如同站在玻璃的一端,水光蔓延而下,她隔著玻璃對所有人說,『那麽要這些字,這些紙,有什麽用?』
她纖長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初夏暖薰吹降之間,伴隨著紙張撕裂的聲音,白花紛紛揚揚。
眉梢,眼角,鼻梁,唇間,冰冷的暖陽摻和著淚光,一直沉默著的她的喉嚨,屬于夏樹·庫魯卡的一切,以往是非白黑界限明晰的一切,在此刻含混作一團,化爲一杯濃稠与乾澀的苦藥,舀出的已不能僅僅只是一勺憂傷。
『她死了,因爲……』她頓了頓,由于哭泣導致氣息有些不穩,『因爲那場事故,沒關係,她死了,不久就會有人補上來,沒有人再會去想,無論過多少年,一百年,一千年,上萬年,都不會再有另一個嬌艶的紫水晶了。在座的各位里,真正會感到悲傷又有幾個?』
現場一片寂靜,因爲庫魯卡說的是事實。
無論是嬌艶的紫水晶、銀河的銀水晶、或是傳說中的蒼天之青玉,無論對于上位者還是底層民衆,重要的永遠只是右耳的那只Gem,至于是誰的右耳,那又有什麽所謂呢。
靜留錯就錯在她就是靜留,她是可以隨時隨地取人性命,卻是只會守護一人的嬌艶的紫水晶,那麽即使她根本不想殺任何人,她也已經罪該萬死了。
這個事實,適用于任何一位舞星乙HIME。
『諸位,此生何生?』
這是离場前的庫魯卡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她在轉身之後忽的站住,身體有一瞬間晃動与猶豫著,仿佛想再一次的回轉身,看一眼。
伽爾德羅貝六月繁花團團簇簇,如雲,不合時宜的絢爛。
可腐壞的芯子也只能化作爛水,再香的花朵也逃不過……
她的長髮在風中飄揚。
只是羽鳥已不再擁有翅膀。
『她真的是個很有勇氣的孩子。』梅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她明明比她還小呢,卻稱呼她為孩子。『這些事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沒有人會說出來,沒有人敢說出來。我猜她以前沒說,是因爲並沒有如同此時一般如此清晰的瞭解到。』
她的唇就綴在白瓷杯沿,一雙手緊緊捧著那杯子,看起來就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
『如果在場的那些人,有一半像那孩子一樣,御四家全都要破産,我們都要上街討飯去了呢。』
她說話的時候輕鬆寫意,仿佛笑談。
接著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斂了去,『也許你覺得厭惡,但我必須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只會考慮到自救,單純的想要拯救与保護所有人的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所以伽爾德羅貝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個錯誤,對麼。』
羅塞拉仍然緊緊盯著熒幕,但她的目光並未聚焦在那些活動的人影身上。
被樹木包圍著的學院,培養理想女性的場所,仁慈、兼愛、平等、正義、智慧、勇氣、忍讓。
臆想的永無之鄉。
『好像一個鳥籠啊……』她水色的大眼睛深深淺淺的漾了一下,接著握起遙控器,把那場葬禮的直播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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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現在有一只飛彈扔進來多好,人渣全滅,整個世界都會清靜了。』
奈緒斜斜的倚在廊柱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忙碌接送政要的地面車來來去去。
直到葬禮都沒有出現……那個人。
該不會躲在哪里偷偷大哭去了吧。
——『啊啦,若是夏樹聽到這些說不定會感動的哭起來,有點想看呢。』
忽然想起並不算是很久之前那場結束在某人典型戀愛進行中的傻話的對話。
那時風吹葉影搖,天氣和熙,她對自己微微點頭,淺笑著,花開春暖。
如同方才葬禮上銀藍色長髮在風中輕揚,只是今日斯人已如荼靡,開盡了最後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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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拉,你覺得我距離真實的强大有多遠。』
『强大麼……那要看妳需要做什麽。』
『掌控世界。』
『居然想到這個,等你成爲家主,自然便可以掌控了。』
『隱匿在暗處的掌控,我需要的不是這些,我……』
『什麽。』
『我想舉行一場葬禮,從某種意義上說代表了一群人的新生。』
『你還不明白麼,不要妄想做庫魯卡那樣的人。』
『我可沒那麽傻。』
『那麽,至少,先要學會怎麽拜托人吧……』
『喂……』
『還有,合理運用你的微笑,要知道無論聰明人還是笨蛋,君子或小人,都不會拒絕美麗的事物,區別只是程度的多少而已。』
FIN